我给女神当了五年舔狗,记得她所有喜好。
她发朋友圈说想要一条项链,我啃三个月馒头买下。
今天她突然约我见面,我激动地喷了最贵的香水。
推开包厢门,里面满是粉白气球和玫瑰。
她穿着白纱笑靥如花:“谢谢你来帮我布置求婚现场。”
“新郎你也认识,就是上周那个开法拉利的。”
我默默掏出项链礼盒,她却摆摆手:
“这种便宜货怎么配得上今天的我?”
气球升空时,我终于笑出了声。
原来她一直记得我生日,却只选这天扎我的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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地铁车厢像个巨大而陈旧的沙丁鱼罐头,我被汹涌的人潮裹挟着,挤在黏腻的汗味、廉价香水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韭菜盒子气息之间,几乎无法呼吸。可我怀中那个丝绒小盒子,却像一块滚烫的烙铁,死死贴在心口的位置。五年的光阴,仿佛都凝缩在这方寸之间,沉甸甸地压着我的肋骨。
手机屏幕幽幽亮着,顶端置顶着那个熟悉的名字——林薇。她发朋友圈不过短短几小时:“这条Tiffany的笑脸项链,是心动的感觉呀~[可怜][可怜]”。下面配着精美的官方图。评论里一片热闹,我认得其中几个头像,都是常在她身边打转的、家境优渥的男男女女。我的手指在冰冷的屏幕上悬停片刻,最终还是沉默地熄了屏。五年来,她每一次心血来潮的“心动”,最终都成了我备忘录里一条条需要咬牙践行的指令。备忘录里密密麻麻的字迹,是我用时间、金钱和几乎全部的自我兑换的凭证:“薇姐过敏原:芒果、花生”、“咖啡只喝星巴克馥芮白,双份奶不要糖”、“生日:6.30(提前一周提醒自己准备)”、“讨厌紫色,最爱粉白玫瑰”……
林薇喜欢什么,厌恶什么,甚至每个月那几天会特别烦躁,我都像背诵圣经一样刻在脑子里。为了这条她“心动”的项链,我啃了整整三个月的冷馒头和食堂最便宜的素菜,连牙膏都挤得小心翼翼,仿佛每挤掉一点,离那抹银色的“笑脸”就更远一寸。此刻,那小小的盒子硌在怀里,提醒着我那些胃袋空空却莫名亢奋的日子。
手机突然震动,屏幕骤然亮起,是林薇!我的心猛地一跳,几乎撞破胸腔。手指颤抖着划开,她的消息跳出来:“晚上七点,‘初见’咖啡厅包厢,有事跟你说。” 简简单单几个字,像投入死水的巨石。五年了,她主动约我的次数,一只手都数得过来。每一次,都足以让我卑微的内心掀起惊涛骇浪。这次……会是什么?难道……她看到了我的朋友圈?我昨天鬼使神差地拍了一张精心包装的礼盒照片,设置成了仅她可见……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,心脏在肋骨后面擂鼓般狂跳,一个微小却带着巨大热量的念头,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,勒得我几乎窒息:她是不是……终于……?
我几乎是冲回那间狭小逼仄的出租屋的。衣柜里寥寥几件衣服被我翻得底朝天,最终选了一件洗得发白但还算干净的浅蓝色衬衫——林薇很久以前随口提过一句“蓝色清爽”。然后,我小心翼翼地拿出那瓶珍藏的、只在最“重要”场合才舍得喷一下的男士香水,对着空气郑重地按了一下,像个虔诚的信徒在圣物前完成某种仪式,然后迅速侧身,让那点昂贵的香气分子尽可能均匀地落在我的肩头和胸前。清冽的木质香调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散开来,暂时压过了屋子里终年不散的潮湿霉味。我对着洗手间那面布满水渍的模糊镜子,一遍遍整理着其实根本没几根的头发,试图把眼中那点燃烧的期待和忐忑压下去,却怎么也压不住嘴角那点神经质的抽搐。像个即将奔赴战场的新兵,带着孤注一掷的悲壮。
推开“初见”咖啡厅那扇厚重的玻璃门,冷气扑面而来,我下意识地打了个寒噤。侍者似乎早已知晓我的目的地,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、混合着同情和了然的东西,沉默地引着我穿过灯光柔和、飘散着咖啡香的大厅,走向最里面那个被命名为“星语”的包厢。
门虚掩着,里面隐约传出轻柔的音乐和模糊的笑语。那点香气仿佛成了我唯一的铠甲。我深吸一口气,带着一种近乎殉道般的决心,猛地推开了门——
视野瞬间被淹没。
粉白色的气球像巨大的、肿胀的云朵,密密麻麻地漂浮在头顶,几乎遮蔽了天花板。墙壁上精心缠绕着粉白相间的玫瑰,娇艳欲滴,空气里浓烈得发甜的玫瑰香气瞬间吞噬了我身上那点可怜的香水味。地上铺着厚厚一层玫瑰花瓣,踩上去软绵绵的,不着力。整个包厢被布置得如同一个巨大而俗气的梦幻糖果盒子,甜腻得让人心头发慌。
林薇站在包厢中央,背对着门口。她穿着一件剪裁精致的露肩小礼服,不是纯白,而是那种带着珠光的香槟色,勾勒出纤细美好的腰线。她闻声转过身,脸上妆容精致,眼波流转,带着一种我从未在她面对我时展露过的、真正璀璨的笑意。那笑容像钻石,光芒刺眼。
“呀,你来啦!”她的声音轻快得像跳跃的音符,带着一丝刻意扬起的甜腻,“就知道你最靠谱了!快来快来,就差你啦!”
我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。耳朵里嗡嗡作响,像有无数只蜜蜂在同时振翅。我像个被钉在原地的木偶,目光艰难地越过她灿烂的笑脸,落在她身后不远处那个男人身上。
他懒洋洋地斜倚在铺着玫瑰花瓣的沙发上,昂贵的皮鞋尖随意地点着地毯。手指间夹着一杯威士忌,冰块在里面发出轻微的碰撞声。那张脸,我上周才在另一个奢华的、我根本挤不进去的场合远远瞥见过——开着火红色法拉利,在夜店门口被一群人簇拥着,林薇当时就小鸟依人地挽着他的手臂,笑得比任何时候都甜。他叫陈锋。
“喏,新郎官你也认识嘛,陈锋。”林薇侧过身,亲昵地挽住陈锋的手臂,身体几乎贴在他身上,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炫耀和得意,“上周见过的。我们……决定订婚啦!就在下个月!”她扬起下巴,环视着满屋梦幻的布置,最后目光落在我僵硬的脸上,那笑容依旧完美无瑕,“想着你心思最细,手也巧,布置求婚现场这种浪漫的事,交给你最放心啦!辛苦你了哦!” 她的话尾音轻飘飘地上扬,像一根淬了毒的针。
包厢里似乎还有其他人影晃动,几个衣着光鲜的男女,大概是林薇和陈锋的朋友。他们的目光落在我身上,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、戏谑,像是在看一出滑稽戏的主角登场。那些目光像无形的烙铁,烫在我裸露的皮肤上。
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。玫瑰的甜香、陈锋身上冷冽的古龙水味、还有我自己那点早已溃不成军的香水味,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,堵在我的喉咙口。心脏在最初的停滞之后,开始以一种濒临碎裂的频率疯狂跳动,每一次搏动都带来尖锐的疼痛,撞击着单薄的胸腔壁。
全身的力气都在刚才推开门的那一刹那被抽干了。我像个被推上绞刑架的囚徒,麻木地、几乎是凭着最后一点机械的本能,缓缓抬起那只一直死死攥着礼盒的手。丝绒盒子已经被手心的冷汗浸得有些潮,边角硌着掌心的骨头,带来一点真实的痛感。我把它递向林薇的方向,动作僵硬得像生了锈的机器人关节。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林薇的目光落在那小小的蓝色盒子上,那精心挑选的、印着Tiffany标志的蓝色。她漂亮的眉毛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,随即展开,脸上掠过一丝混合着惊讶和不耐烦的神情。她没有伸手接,反而像是怕被什么廉价的东西沾染到一样,身体微微向后仰了仰,挽着陈锋的手更紧了。
“哎呀,这个啊?”她的声音拔高了一点,带着一种刻意的、浮于表面的惊讶,在轻柔的背景音乐里显得格外刺耳。她涂着亮色唇彩的嘴角向下一撇,扯出一个略带嫌弃的弧度,“就你朋友圈发的那个?Tiffany Basic款?”她轻笑了一声,那笑声像玻璃碎裂的脆响,目光毫不掩饰地扫过我洗得发白的衬衫袖口,“心意我领啦。不过……”她微微扬起下巴,视线转向身边一脸玩味表情的陈锋,又环顾了一下这奢华的玫瑰牢笼,声音甜得发腻,“今天这样的日子,这种……入门级的便宜货,怎么配得上我现在的身份呢?不合适,真的不合适。” 她轻飘飘地摆了摆手,如同拂去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。
那只悬在半空的手,连同那个小小的蓝色盒子,瞬间变得千斤重。指尖冰凉,血液似乎都涌向了那颗在胸腔里疯狂擂鼓、濒临炸裂的心脏。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每一道投射过来的目光,像聚光灯,灼烧着我裸露的每一寸皮肤。陈锋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加深了,他晃了晃酒杯,冰块发出清脆又冰冷的碰撞声,像是在为这场审判敲响木槌。
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寂静和无声的灼烧中,我的视线被头顶那片粉白的气球云牢牢攫住。气球太多了,饱满得近乎透明,被天花板上垂下的彩带和细线牵扯着,拥挤地悬浮着。灯光从气球缝隙里透下来,形成一片晃动的、迷离的光斑。
“噗——”
一声轻微的、气体泄漏的轻响。
像是一个信号。紧接着,“噗嗤”、“噗嗤”……接二连三的、细密而清晰的气体逃逸声,在过分安静的包厢里骤然响起,如同某种怪异的交响前奏。声音来自头顶,来自那些拥挤不堪的气球。
林薇脸上那完美的笑容瞬间凝固,她猛地抬起头,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和慌乱。
下一秒,仿佛堤坝决口。
“噗!噗噗噗噗——!”
泄漏声骤然连成一片,密集得如同爆豆!无数粉白色的气球开始剧烈地颤抖、变形、萎缩!饱满的球体像被戳破的肥皂泡,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。它们失去了浮力,不再优雅地漂浮,而是像一群突然死亡的白色飞鸟,争先恐后地、狼狈地、歪歪扭扭地从半空中坠落下来。
噗通!噗通!噗通!
干瘪的气球砸在铺满玫瑰花瓣的地毯上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砸在昂贵的沙发扶手上,砸在光洁的矮几上,砸在林薇精心打理的头发上,砸在陈锋那杯昂贵的威士忌旁边……更多的则是在下坠途中互相碰撞、缠绕,如同被撕碎的、褪色的梦境碎片,纷纷扬扬地落下来。
香槟色的礼服被一个干瘪的气球擦过,留下一点不明显的褶皱。林薇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,下意识地松开挽着陈锋的手,徒劳地想去拍掉那些粘在头发上、肩膀上的气球尸体,动作狼狈不堪。她脸上精心描画的妆容也掩盖不住那瞬间的惊慌和恼怒。陈锋皱着眉头,厌恶地拂开一个掉在他手臂上的气球,杯中的酒液因为动作而泼洒出来,弄脏了他笔挺的西装袖口。那几个原本看戏的男女也乱作一团,有人惊呼着躲闪,有人手忙脚乱地去抓还在下坠的气球残骸。
整个精心构筑的、粉白甜腻的梦幻世界,在几秒钟内土崩瓦解,一片狼藉。空气里只剩下玫瑰香精的甜腻和一股淡淡的橡胶气味。
就在这片混乱的、如同默剧哑剧般的坠落景象中,我的喉咙深处,突然不受控制地涌起一股气流。它冲破了所有试图压抑的堤坝,冲破了那被羞辱和疼痛堵住的关口,带着一种撕裂般的、近乎癫狂的力量,猛地爆发出来。
“哈……哈……” 先是短促的、压抑的喘息。
紧接着,那声音骤然拔高,变形,扭曲——
“哈哈……哈哈哈……哈哈哈哈——!”
笑声从我口中迸发出来,响亮、刺耳,在充斥着惊叫和气球坠落闷响的包厢里横冲直撞。它完全不像人类愉悦的笑声,更像某种受伤野兽在绝境中发出的嚎叫,充满了荒诞、撕裂的痛楚和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解脱感。我的肩膀剧烈地抖动着,笑得弯下了腰,视线被生理性的泪水模糊。眼前的一切——林薇的狼狈、陈锋的愠怒、满地的狼藉——都在扭曲的水光中旋转、变形。原来那些被她视若珍宝、用来装点门面的东西,脆弱得连一点小小的意外都承受不起,如同这些廉价的气球,如同我这五年来可笑的付出。
笑声像是抽干了我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。在满屋惊愕、愤怒、嫌恶的目光聚焦下,我猛地直起身,脸上的肌肉还在因为刚才的爆发而不受控制地抽搐着。我没有再看任何人,尤其是没有看林薇那张因羞怒而扭曲的脸。攥着丝绒礼盒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着死白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,却奇异地让我混乱的大脑获得了一丝短暂的清明。
我猛地转过身,动作决绝得像要挣脱某种无形的锁链。包厢门被我拉开,外面大厅柔和的光线和咖啡的香气涌了进来,与身后那片狼藉的甜腻形成了鲜明的分割线。我没有丝毫停留,甚至没有去理会身后隐约传来的林薇气急败坏的喊声(“喂!你发什么疯!”),大步流星地冲了出去,将那场荒诞的闹剧彻底甩在身后。
深夏的夜,闷热得如同浸在温吞水里。刚冲出咖啡厅冷气十足的大门,一股裹挟着城市尾气和灰尘的热浪就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,黏腻地贴住皮肤。几滴冰冷的雨水毫无征兆地砸在我的额头上、脸颊上,迅速连成一片淅淅沥沥的雨幕。街灯昏黄的光晕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晕染开,像破碎的蛋黄。
我站在屋檐下,任由越来越密的雨水打在头发上、肩膀上,浸湿那件单薄的衬衫。怀里的丝绒盒子像一块冰冷的石头,硌在胸口。那里面躺着的,是我三个月的冷馒头和近乎卑微的期望,如今只成了一个荒谬的注脚。
就在这时,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。屏幕上跳动的名字,不是林薇,而是——“妈”。日期清晰地显示着:6月30日。我的生日。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,又缓缓松开,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暖流。五年了,我所有的生日都是在为林薇精心准备礼物的焦虑中度过,或者守着她一句敷衍的“生日快乐”而欣喜若狂,却从没在这一天接过家里的电话。
冰凉的雨水顺着额发滑落,滴在滚烫的手机屏幕上。我深吸了一口带着雨水腥味的空气,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,用力划过接听键。
“喂?妈……” 声音出口,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沙哑和疲惫,却又奇异地平静下来。
电话那头立刻传来母亲熟悉的、带着浓浓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的声音,瞬间穿透了冰冷的雨幕:“小远啊?吃饭了没?今天你生日,妈给你包了你最爱吃的三鲜馅饺子,冻在冰箱里呢!你爸还说等你回来再煮……” 背景里,隐约能听到父亲低沉的咳嗽声和电视新闻的模糊声响,那是属于家的、最平凡也最安稳的噪音。
“妈……” 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,又酸又胀。雨水流进嘴角,带着咸涩的味道。我用力眨掉眼前再次升腾起的模糊水汽,声音努力维持着平稳,甚至试图挤出一丝笑意,“还没吃呢。正……正打算吃点好的。” 视线不由自主地投向街对面那家24小时便利店,明亮的灯光在雨夜里显得格外温暖。
“那就好,那就好!”母亲的声音明显放松下来,絮絮叨叨地继续着,“一个人在外面别亏待自己!生日更要吃点好的!钱够不够?妈给你转点?你爸他……”
“够的,妈,真的够。” 我打断她,声音比刚才清晰了些,也更有力了些,“您和爸别操心。我……” 我顿了顿,目光越过迷蒙的雨丝,仿佛能穿透这遥远的距离,看到家里那盏温暖的灯光,“我今年……回家过生日。就回。”
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。只有电流细微的滋滋声,和母亲骤然变得急促的呼吸声。几秒钟后,她的声音再次响起,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和极力压抑的哽咽:“……好!好!回来好!妈给你留饺子!都给你留着!路上……路上小心点啊,下雨呢……” 那声音里透出的巨大喜悦,像一股暖流,猝不及防地冲垮了我内心摇摇欲坠的堤坝。
“嗯。我知道。” 我低低地应着,迅速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脸,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,“妈,我先挂了,去买点吃的。”
“哎!快去吧!别饿着!”
挂断电话,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下来,只剩下雨滴敲打路面和屋檐的单调声响。那持续了五年、几乎融入骨血的焦灼和卑微,似乎随着这通电话,被这夏夜的冷雨冲刷掉了一大半。心口那块沉重的、名为“林薇”的巨石,被撬开了一条缝隙,一种虚脱般的轻松感,混杂着迟来的尖锐痛楚,缓缓蔓延开。
我裹紧湿透的衬衫,顶着越来越大的雨,跑向街对面的便利店。风卷着雨水抽打在脸上,冰冷刺骨,却又有一种奇异的清醒感。
推开便利店的玻璃门,温暖干燥的空气夹杂着关东煮的香气扑面而来,瞬间驱散了身上的寒意。收银台后面坐着一位面容和善的阿姨,正低头看着手机。感应门“叮咚”一声轻响,她抬起头,看到浑身湿透、有些狼狈的我。
“哟,小伙子,淋成这样!快擦擦!”她顺手从柜台下抽出一小包纸巾,隔着收银台递给我,语气带着熟稔的关切,“下这么大雨还出来,没带伞吧?要吃点热乎的不?关东煮萝卜和魔芋丝刚煮好,热乎着呢!”
我接过纸巾,胡乱擦了擦脸上的雨水,冰凉的指尖接触到干燥柔软的纸巾,带来一点真实的暖意。“谢谢阿姨。”嗓子还是有些发紧,“麻烦您,要一份……关东煮吧。” 目光扫过冒着热气的格子,最后落在旁边保温箱里孤零零躺着的几颗茶叶蛋上,“再加一个茶叶蛋。”
“好嘞!”阿姨利落地拿起纸杯,熟练地夹起几块热气腾腾的萝卜、魔芋丝,又舀了一勺清亮的汤。她拿起夹子,夹起那颗最大的茶叶蛋,放进纸杯里。扫码,报价。
我拿出手机准备支付。阿姨却像是想起了什么,动作顿了一下,抬头又看了我一眼,脸上绽开一个更温暖的笑容:“小伙子,今天过生日吧?刚才听你打电话了。”她不由分说,又迅速夹起旁边另一颗茶叶蛋,麻利地放进我的纸杯里,“喏,阿姨再送你一个!生日嘛,好事成双!吃了热乎的,回去赶紧换身干衣服,别感冒了!”
两颗深褐色的茶叶蛋,安静地躺在热气腾腾的萝卜和魔芋丝旁边,在清亮的汤里微微晃动,散发出温暖的、质朴的香气。我愣住了,看着阿姨那张被灯光映照得格外柔和的脸,看着她眼中那份纯粹的、毫无保留的善意。
“谢……谢谢阿姨。” 声音有些哽住,心底最后一点冰冷的硬壳,在这份突如其来的、来自陌生人的温暖面前,悄然碎裂开来。我接过那杯沉甸甸的、散发着热气的关东煮,指尖传来滚烫的温度,一路蔓延到心口。
推门再次走入雨幕,风似乎没那么冷了。我端着那杯关东煮,小心地护在怀里,滚烫的温度隔着纸杯熨帖着掌心。雨水顺着发梢流下,滑过脖颈,带来凉意,但胸口那块地方,却被纸杯里的热气和两颗沉甸甸的茶叶蛋烘得暖融融的。
我低下头,深深嗅了一口那混合着昆布、萝卜和淡淡茶香的温热气息。
原来,这世间最真实、最抚慰人心的暖意,并非来自那些高悬于天际、需要仰望的星辰,而是藏在这泥泞凡尘的烟火深处,藏在一碗热汤、一颗温热的蛋里,藏在某个陌生人带着笑意的眼神中。